《【及岩】背余空白》
*与林檎琥珀对应,大王视角
叮咚——
门铃响了。
被我缓缓推开的那扇门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站在那里。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蠢货。”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01
小岩回来了。
带着尴尬的笑容,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出现在房间的门外。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咕噜噜地转着从上到下将那身姿牢牢地刻印在眼底。
没法顺利地发出声音,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一般。
代替不争气的语言,身体和思考先一步行动了。
噗地,柔软的一声——
我情不自禁地想象着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大脑似乎擅自判断这些在当下都是不必要的行为就用另一种意识覆盖了我的世界。
“···小岩······”
我可以确定,现在的及川彻和依靠本能行动的动物没什么两样。能考虑的事只有一个,能看到的也仅有一个。
——岩泉一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就在我的怀中,不是梦境、幻想或是妄想,而是实实在在的。我感受得到,当我用力收紧手臂时那紧绷的身体和记忆中的触感是如此一致。
我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小岩,小岩,小岩。
是我的疯狂太过明显了吗,怀中的人是那么僵硬。
可是,无论怎么样你还是回来了——好好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就再无所求。
因为,我本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其实那天的事我并不是真的像表现出的那样介意。
生日被忘记并没什么,若是神经就稍微有些大条的小岩的话,因为以前也经常做出类似的事所以早就习惯了。一开始我们只是普通地一言一语发牢骚。
演变成小岩摔门离开的结局,我是真的没有料到,也没有那个打算的。
孤身一人被留在空荡荡的公寓,微不可闻的水声在寂静的空间内散开。
是桌上鱼缸里的两个家伙吧,我想。
静悄悄的房间,时间静悄悄地溜走,而我只能一直呆呆地眺望着大门。
到那时我还是一直相信着的,小岩很快就会回来,两人之中其中一个先低下头或我直接拽过不坦率的小岩把他扔到床上去。
一夜之后,我们就会又回到一直以来的模式。
相信着,就会产生期盼,就会这样等待下去。
因为小岩他,每一次都会好好地回到我的身边。
——而我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在小岩的安抚下,我渐渐从幻觉的梦魇中走出来,这才终于好好看清了怀中的人。
的确是小岩,即使视野还有些模糊我也可以确定地这么说。
将小岩安置在床上后,借口说要洗个脸就把自己关进了厕所。
掏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确认了一下日期并开始编辑短信。意外的是,发送后不到半分钟就收到了那边的回复。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高中时排球部的友人。
我没有回复,匆匆扫过确认了想要的信息后就这样把手机收回口袋离开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强烈的不安在心底翻涌,当看到那坚挺的身影还坐在床上的时候则是彻底松了口气。
小岩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我出声叫了他的名字,过了好几秒才得到回应。
“及川······”
被问起了金鱼的事。
金鱼呢?为什么只剩一条了?小岩一边望着鱼缸一边问我。
我简短地说明了原因,和预计不同的是并没有被过多的追问下去。
小岩大概很心痛吧,因为他似乎很喜欢那两条金鱼的样子。
时间要追溯到去年8月的盂兰盆祭典,在这件事上我没做什么贡献,两条都是小岩一个人的收货。
“两条比较好,一条有些孤单,再多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我还记得小岩当时是这么说的。
为此我们特意去买了鱼缸,两个人共同的家也就又多了一道景色。
现在那里面就只剩下一条,形单影只。
为什么,总觉得有种同病相怜的心情。
追忆着回到家里看到地板上已经干枯了的尸体的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又是想到了什么?
死亡的气息,浓烈的腐臭,最坏的预感······这些再次将我吞噬之前,我将自己交给了身边的人。
稍微有些僵硬的肩膀,有种久违了的感觉,竟然让我如此怀念。
情不自禁,想要说些什么。
“呐,还记得吗?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焰火的。”
“不然我是为了什么这么急着赶回来啊,呆子。”
突然想起有件事一直都还没说。
“小岩。”
“怎么了?”
“一起穿浴衣去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有吗?”
“早就准备好了啦,小岩也有份哦。”
什么时候啊,小岩有些吃惊地笑了。
我要怎么和小岩说,去年的祭典结束后自己就一直在期待着这次呢?
实在说不出口为了你早就准备好成对的浴衣这种事。
说不出口,有太多的话只能一个人默默吞回心中。
可能是太过拼命地忍耐,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转化为连自己都有些惊讶的一声呜咽。
在下一秒,我就被转过身的小岩搂在胸前。
“呜······”
什么都不说的小岩,只是用无言的拥抱传递着自己的感情。
昏暗的房间内我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上。
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与这夏日相悖的凉意。
02
“喂,及川。”
听到小岩叫我的时候,我正赖在床上回味经过一整日残留下来的小岩的气息。
“你的冰箱里除了牛奶什么都没有!还是过期的!”
给我起来好好去吃饭!直接被揪住耳朵拉下了床。
辩解与撒娇这种时候根本没用,最好的方法就是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地吃上一顿看起来还过得去的正餐。
冰箱里正如小岩所说除了牛奶什么都没有,那上面的赏味期限截止日还是7月23号。
是小岩离开的第2天。
这下子除了出门去买没有别的选择,可在这个时间还在营业的能买到食物的地方在这附近只有一家便利店。没办法,不情愿却磨磨蹭蹭地开始换衣服。
说起来,小岩也是从昨天起就什么都没吃。
小岩你不饿吗——为了好好提出问题我转过身去。
拉着拉链的手和问题一起被线头卷住,卡在了半路。
带着怅然若失的表情颓然地靠在琉璃台上的小岩,那样的无助感是我第一次所见。
疲惫与脆弱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株高岭上的蒲公英,随时会飘散。
只要一阵风或者只要我轻轻伸出手······
“我说啊——”
伸出手,但在碰触到之前就停了下来。
“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在等小岩的回答。
也在等小岩他,将自己交到我的手中。
欣慰的是,就算被吐槽了一句“真恶心”小岩他还是和我一起出了门。
虽然他并没有理会我作势递到面前的手就是了。
深夜的便利店,闪烁着突兀的灯光迎接我们。
我在小岩的瞪视下默默将自己扫向牛奶面包的目光收了回去转而走向冷藏柜。
明明已经是这种时间却还有这么多种类的便当,不禁再一次感慨能出生在现在的国家真是太好了。
视线在炸虾便当、寿司和饭团上游离。
“哪个好呢···啊!小岩这里有炸豆腐卖哎!”
没有回答,因为我的背后那里空无一人。
小岩······
小岩不在,小岩他不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你明明就应该在我的身边,为什么······
“小岩!”
终于,在离出口很近的期刊区找到了让我心急如焚的那个人。
“哦,及川,怎么了?”
正翻着杂志的小岩抬起头,看到我的表情后稍微睁大了双眼。
“你表情很可怕啊,怎么了?”
又一次被这么问道,我只能勉强地张了张干巴巴的嘴。
“没、没事······”
我用笑容打断这个尴尬的场面,凑过去和小岩一起看着杂志。
啊——
小岩拿在手中的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定会两个人一起买来的杂志。
无言的约定,一个月一次的《月刊排球》。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那最特别的时光,怀念从心底涌上来。
“这期的杂志有我的特别访谈哦。”
我将下巴搁在小岩的肩上,轻轻耳语。
“我知道。”小岩哗啦哗啦地翻到了印着我的照片与采访的专栏,我发誓我听到了小岩的咋舌。
“看着这张脸谁还想买啊。”
“小岩你这是嫉妒?”
“哈?你哪里来的自信说那种话啊。”
有哦。我可以挺着胸膛对你这么说。
“就凭小岩你喜欢我这一点?”
小岩身体僵硬掉的那个瞬间,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你不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吗?”
“不买了。”
啪地拍上杂志,就想这样放回原处的小岩啊——就算想用这样的动作和不坦率来掩饰那发红的耳根也只能证明事实正是如我所说。
我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在半路将那只手截了下来。
硬生生地抽出杂志,顺便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和选购好的速食便当一起拿到了柜台。
欺诈混蛋——自动门在面前滑开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飘来这么一句。
无论是不是错觉,都只能让我的心情更加明朗。
真奇怪,明明是黑夜,却有种黎明已经到来的感觉。
是买到了最新的《月刊排球》的关系吗?还是说是买了炸豆腐的关系呢?
不对,炸豆腐又不是我爱吃的东西。
稍微思考一下。
对了——
是因为喜欢炸豆腐的人,就在我的身边。
03
如果说有什么在偷偷观望的话,一定就是那个没错。
隔着透明世界的那家伙,吐着泡泡观望这边。
只有七秒的一生,七秒之后完全是另一个开始。
一定很困扰吧,看着这样的我们。
看着彼此索求的我们,彼此伤害的我们。
这样想的话,甚至有那么点羡慕。
如果我也能够选择去忘记的话······
时间到了。
我们互相替对方穿上浴衣。
小岩的手法很生疏,我看着他因为无论如何也系不好那腰带以及搞不清楚下摆的长度而不自觉地将眉头皱在了一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岩好笨啊~”
几乎和话音同时落下的是毫不留情的物理攻击,腰上的带子嗖一下被猛地抽紧。
疼——!不仅如此老实说那真的是太难受了!
“谋杀!小岩!喘不过气来了!”
“这不是还挺能说的么。”
听着恐怖的话,屁股上啪地——结结实实挨上了一掌。
“OK!”
真是的,本来期待的是更加温馨一些的场面,为什么小岩永远都那么不解风情呢。
一边在心底抱怨一边扯过小岩的手,将带着条纹的靛蓝色披在那结实的肉体上。
与小岩相反,我的动作和技巧显得娴熟许多。
“哦哦,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小岩由衷地感叹道。
能从这张嘴里听到如此率直的赞美的机会实在太稀少了,少到一直手就数的过来,所以我决定换个思维,比如把刚才小岩那煞风景的举动看成萌点的话——这么一想还真是可爱的要死。
整理好衣襟,将浴衣的皱着抚平,整理下摆,最后再将那最重要的腰带一圈一圈地束在腰间。
模仿着姐姐的做法,在记忆里将那无数次的练习重现。
从很久以前扎根在意识里的,想要亲手为自己心爱的人穿上华美或是庄重的衣物的欲望被小小地满足了,虽然不及和服浴衣却也可以算在定义的标准内。
那个值得让我亲手为其更衣的人,现在就在眼前。
——我心爱的至宝。
腰带在手中完美地打成一个结。
起身,将那张背对着我的身体转过来。
“走吧。”
虽然有些晚了,不过现在开始去创造夏日的回忆也应该还来得及。
首先从苹果糖开始。
小岩递给我的苹果糖足足有拳头那么大,上面裹着厚厚的糖稀。
——红色的宝石,在祭典的灯火下熠熠生辉。
让人忍不住想就这样保存起来。
小岩每次都会买苹果糖给我,他以为我是喜欢的。
可实际上正相反。
“你是个没有运气的家伙,每次买到的都不好吃。”
小岩这么说,当然我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附和。
可是事实上呢?真的是我运气太差买到的总是酸酸的苹果才会去抢你的份吗小岩?
没有运气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买到酸苹果而在咬了一口就将五官都挤在一起,看着那之后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你,我将自己的那支与你的交换了。
小岩,
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我不顾你的反对就夺过那被你咬了一大口的糖果然后在那上面紧接着印上了自己痕迹的那一天吗?
你知道吗?
你知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苹果糖那过于浓稠的甜腻,每次去抢你的份是因为那刺激的酸味会中和掉大部分的甜味的这件事吗?
你一定不记得,也不知道吧。
因为我有太多太多没有对你说出口的话。
所以拜托,在我全部说给你听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求你待在我的身边。
不要否认及川彻没有岩泉一的话是无法好好生存的事实。
“抱歉···及川······”
不要······
“这次——”
不要···不要······
不要说出来,不要用那个声音说出来!
为什么你在笑呢,小岩。
那明明就是随时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其实及川彻一直都知道。
知道现在站在面前,倾尽了所有温柔将自己的脸捧在手心中的岩泉一只不过是命运的一个小小的仁慈。
已经不可能存在于此的幻影,尽管如此,当我看到小岩出现在门口时还是忍不住逃避了现实。
天真地幻想着那通电话只不过是一个噩梦,现在我正从那梦魇中醒来。
所以才会选择对着“真实”轻轻说一句抱歉,然后转身。
我······
逃避了——岩泉一在3天前亡于事故的事实。
我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半身。
最后的最后,我甚至都没能见到小岩一面。
我们最后的交谈,是生日那天的争吵。
如果就这样失去他,那么我大概会用一生来赎罪吧。
持续着,却永远得不到救赎。
不过为什么呢,小岩你总是在这个时候特别敏锐。
就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在我决心要背负着你的所有而延续二人的存在时,你伸出手拉住了我。
不是用惯例的暴行,而是用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将我再次从边缘拉了回来。
——能嫁给我吗?
仅仅是一句话,及川彻的人生就得到了宽恕。
啪嗒——
苹果糖掉到了地上。
我的两只手里什么都没有。
“······小岩······?”
哪里都看不到小岩的影子。
四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孤零零一个人的我。
烟花在上空绽放,我的世界里却传达不到那色彩以及声音。
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好好和他道别。
明明想至少要好好说出来的。
“啊、啊···再见了······”
不是永别,而是再见。
总有一天还会见到的。
所以小岩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下。
不过抱歉啊,这次,可能要让你等得稍微久一点了。
四面的喧闹让鼓膜快要涨裂。
和我一起回家的,这次只有手里提着的这家伙,悠然自得地摆动着红色的尾翼。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那么过分。
一条的话会孤单,这么说的人明明就是你。
大口咬下的糖果发出清脆的声音。
“哈哈,手气还是那么烂······”
酸到让人想哭的苹果糖。
却是我喜欢的怀念的味道。
#00
就像你喜欢我一样,我也用不输给你的心情喜欢着你。
用岩泉一特有的方式。
也许你会觉得有些粗暴吧,虽然我自己也有担心,可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
已经变成习惯了。
对不起啊,其实不想让你那么痛的。
如果你能发现那其实有努力收敛的力道就好了。
我喜欢这个家,现在我们共同居住的地方。
这里可以搜寻到你的一切,在每一个角落。
我无法一一拾起,所以悄悄地将自己的痕迹也印在房间里。
它们可能在墙壁上,可能在床下,也会调皮地藏在地毯的下面。
也许某一天,会给你造成困扰也不一定,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这么做。
我想让你记住——
——岩泉一曾经存在于这里。
——就在你的身旁。
你不知道每当你想要坏心眼地搞些鬼点子的时候我都是醒着的。
要如何在看到你惊慌失措的反应时还能忍住笑意继续装睡,那辛苦你是不会知道的吧。
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你能感受到吗?
我喜欢你,喜欢到不想和你分开的心情。
你这样脑子机灵的家伙肯定早就明白了吧。
不过就算不明白也没关系。
因为明天也会在一起。
一定······
早晚会告诉你的。
END.